甘蔗赋

  秆像青竹，节节长有胚芽；叶形似剑，两边分布毛齿。破土拱芽，状若雨后春笋；抽枝长叶，态如青春玉米。头尾平衡，色分青紫而和颜；上下均匀，皮滑肉白而多汁。解馋解渴，坡老^_①啖之青青；如荔如橘，李颀^_②歌之永日也！

  天南重地，揽膏田之万丘；海北名邦，拥沃野之千里。气候晴和于三秋，阳光充足于四季。坡平丘缓，蔗林夺地 而有边；土肥水美，青帐冲天而无际。千层紫棒列障屏，万顷绿波转迢递。欲穷蔗海，黄雀无力而有心；跨越苍茫，雄鹰有意而无计。若夫兰月熏风，骤雨初霁。斜阳复照，遍地抽嫩扬菁；清风扑脸，满目波绿浪翠。野田田而锦绣，云淡淡而空碧。红土盖以青绿，清圆百啭；霞光间以彩虹，妍态千羽。登临遥指，旋呼佳丽。此时感受，凭谁与寄矣！

  近观其姿，细察其势。紫秆粗壮，而难寻前踪；绿叶青葱而不见旧迹。正吸露以化甜，早封皮以酿蜜。绿紫妆匀，皆显生长之真；心神怡悦，尽收未熟之美矣！顾其伯仲同根，而共享肥水纵横；兄弟丛生，而各自腰杆挺直。故吸露争阳，而顺其自然；遮风挡雨，而不分彼此。无兄弟阋墙之虞，有亲如手足之贵也！

  至若腊云朦胧，严寒天气。其叶子枯黄而绵延，蔗秆裸露而迤逦。皮光节长兮，见之嘴馋；肉满味香兮，涎之三尺。顺手即掰，恰如饿狼出山；张嘴便嚼，疑是饕餮在世。吃饱而听，打嗝而视。轱轱辘辘，牛车轮高路陡；噼噼啪啪，蔗农刀锐镰利。雾浓天低而寒风声紧，坡阔蔗密而人心齐契。近观甘蔗园之宏开，远望土糖寮之偷立。别有一番滋味矣！斯时也，物质匮乏，计划经济。个体种蔗， 队长管理。然而，做糕过年，乃农家之惯例。于是砍蔗榨糖一愿望，残腊新春两相逼。是故，偷砍偷运于星暗，偷榨偷煮于偏僻也！灶火熊熊兮，小孩嘴上笑哈哈；糖浆滚滚兮，大人心里甜兮兮。人老物新，难忘少年记忆也！

  呜呼！电闪雷鸣，而难移清白之心；风狂雨暴，而不坠洁身之志。胸首高昂，宁折而不弯；风云笑对，倒地而 不跪。荫子盖孙兮，留大地以宿根；粉身碎骨兮，奉人间 以甜蜜！

  注：① 坡老：苏东坡，写有七绝《甘蔗》“生啖青青竹一排”。
    ② 李颀：唐代诗人，写有《送刘四赴夏县》“杂以荔枝龙州橘 …… 白 云孤峰晖永日”。